胖橘

如戏10

  “先生，夜深露重，你身子骨不大好，还是多穿点。”

  

黎兰带了件披肩，给黎朔披上，这是她更在黎朔身边的第七年，废墟里，她小心翼翼的抓住黎朔的衣角，恳求他救自己。

赵锦辛每次回戏班，黎朔就带着黎兰回府住，每到夜间就喜欢坐在院里，一壶茶，一个人，一轮月。

  

“你也知夜深，便早些休息。”

  

“先生……”

  

黎兰踌躇的站在黎朔身后，呼吸有点急促，犹豫了半响，在此开口

“赵锦辛是...赵先生的独子。”

  

黎朔倒茶的手顿了顿，把茶壶放了回去，示意黎兰坐下来，安静的听她说。

  

“我一开始也不确定，但是上次不小心跑到了他的戏房，我看到他拿出的玉佩，和老先生的一模一样，就是您在宅邸里捡到的那块，后来我去问了他，他没否认，只是嘱咐我不要说出去，少爷他”

  

黎兰摇了摇头，改口道“赵锦辛他儿时对我很好，所以我不敢说，可是我不希望先生被瞒着，我...”

  

“好了，黎兰，别再说了。”

  

黎朔第一次这样打断了她的话，这般喊自己全名，上一次喊名字时，还是黎朔取名的时候

“君子如兰，黎兰，我希望你以后谦和如君子，活的落落大方。”

  

“快去休息吧，明儿还要去书塾。”

  

黎兰感觉到了黎朔的转变，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，十二岁的孩子，在怎么成熟，还是很难理解成年人的世界和想法，小孩子的想法挺简单的，赵锦辛对她好，让她守口如瓶她就一直没说，黎朔对她也好，她就不能看着黎朔被欺骗。

  

黎兰听话的回了屋，黎朔笔直的坐在石凳上，没喝茶，没看树，眼神有点呆滞。

  

所以赵锦辛为什么会来找他，两人的相遇是巧合？还是说他是为了那一枚玉佩？他想不明白，他不想去想，不能揣度别人的想法，也不能去怀疑赵锦辛。

  

黎朔赌上自己的全心全意，来换赵锦辛的片刻真诚。

  

赵锦辛好几日没来了，黎朔在给孩子们上课时，外面来了个女子，安静的等着黎朔上完课。

  

“黎先生。”

  

黎朔整理好书页，准备带着黎兰回家，出门就见到了这女子，是武清的母亲，气质清雅，腹有诗书气自华之感。

  

“你的父亲是我先生的老师，”周茹递给了黎朔一本书，是当年他父亲的手记，许多年前落在上海的，周茹的丈夫失踪后，便寻了过来，一是想带着孩子去黎先生口中的家乡看一看，二来也是听闻黎朔回了杭州，想把手记归还。

  

“黎老先生曾今对我们照顾颇多，你又帮我照顾着阿清，真的很是感激，若是以后有什么能帮忙的，请一定找我。”

  

“夫人客气了，真的很感谢您惦记着家父。”

  

黎朔虔诚的鞠了一躬，送走了周茹，牵着黎兰的手，离开了小屋子。

  

噩耗来了就会一个接着一个，黎朔怎么也没想到，才不过一月，再次看到李源时，他的腿已经是半残。

  

曾今意气风发的人，一瞬间就苍老了，他拄着拐杖，看着黎朔，微微一笑，说我来接你了。

李源的腿发炎了，刚下船就昏迷过去，黎朔四处请医，很快钱就快用完了。

  

赵锦辛出现的时候，黎朔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救赎，紧紧的抱着赵锦辛，任由他拍着背哄着，一下一下的，不轻不重，打在他的心脏上。

  

还好，在黎朔最需要的时候，赵锦辛出现了。

黎朔和黎兰替换着照顾李源，赵锦辛被安排去照顾其他孩子，在李源昏迷的第四天，他醒了。

  

可是刚醒不久，又发了烧，黎朔快没办法了，钱快没了，李源家里还剩年事已高的母亲，不能给老人带去噩耗，能变现的就只有那一枚玉佩了。

  

从李源的口中得知，他是收到黎兰的信，就打算回来接黎朔了，可是他那时候被官府盯得紧，有人给他介绍了一大笔买卖，他那里有一条路子，能弄到许多军火，再高价卖给官府，他不知道自己是个替罪羊，却被摆了一道，打断了腿，死里逃生偷渡上了船，才跑回来。

黎朔骂他蠢，却也知道他只是想快点赚钱，快点来带走黎朔，黎兰请求他把黎朔带走，他以为黎朔有危险，他也没收到黎朔的回信，更加焦急。

  

  

黎朔不忍心过多责备李源，如果他没有接受赵锦辛，这一切都不会发生，因果自有报，为什么报在他人身上去了。

  

赵锦辛来找黎朔的时候，他自己都快忘记了，他答应了赵锦辛要去听戏的，他准备了这么久，黎朔在赵锦辛的房间里等着他换戏服，他是第一次来赵锦辛的房里，里面很整洁，也放着一枚玉佩，和黎朔捡到的一模一样，玉佩下面压着几页纸张，看来赵锦辛很是珍视。

  

赵锦辛急忙跑进来，流苏都被缠绕在头发上，看到黎朔乖巧的坐着，透过窗看着院里的白玉兰，赵锦辛送了一口气，悄悄的把信收好，才绕道黎朔前面。

  

“黎叔叔，我给你安排了二楼，那里视野好，你今天可要好好看我。”

  

黎朔怔怔的看着赵锦辛，无意识的点点头，才笑着答应，由赵锦辛牵着手送进二楼的隔间，里面放了黎朔爱吃的蟹黄苏。

  

黎朔已经很久没看戏了，这一看，当真是一出好戏。